文／唐峰正
小唐無意抹煞前輩們對「無障礙」貢獻，但是本專欄要談的，是一個「跳脫輪椅洞洞」的概念。
為何小唐會用「洞洞」來比喻呢？ 還記得去年九合一大選時，柯P以「洞」的數量來形容醫學科別，引爆論戰嗎？柯P只是用「洞」的概念，試圖「詼諧化」醫學科別；但是，同樣用「洞」來比喻，「大貓走大洞」「小狗走狗洞」也是現行《建築技術規則第十章-無障礙建築》的寫照。
小唐是身障人士，我深知身障人士最不希望「將自己的便利建築在別人的不便上」；如果只固守無障礙法規，而忽略了「人」的基本需求，只讓人徒呼負負罷了。例如，法定無障礙廁所的迴轉空間是「迴轉直徑150公分」，對於寸土寸金的都會區，談何容易？小唐是電動輪椅的「重度使用者」，我的輪椅可以前進後退也可以轉彎，廁所內部動線只要夠人性化，我就能「游刃有餘」；試問，「倒車入庫」既是駕駛車輛的必備技能，豈有身障者輪椅僅能「勇往直前」的道理呢？
除了無障礙廁所，無障礙樓梯也是業內人士敢怒不敢言的法定政策。常理判斷，建物有電梯，無論使用者是不是身障，除非有特殊狀況，絕大多數人都會選擇使用電梯，如此一來，無障礙樓梯就成了既浪費空間又不敷成本的閒置設備。
生活就是文化參與，行動不便者的文化參與在過往也很少被重視。例如電影院在「供行動不便者使用設施建築物之適用範圍」裡是屬於Ａ組公共集會類裡的Ａ１，被要求的無障礙相關設施包括了：室外通路、避難層坡道及扶手、避難層出入口、室內出入口、室內通路走廊、昇降設備、廁所盥洗室、輪椅觀眾席位、停車空間…等等；但除了一般的公共出入設施及廁所，輪椅席位最常出現的問題有：
1. 輪椅席的比例該是多少？
參考下列前內政部(現為衛福部)在101年11月16日新修訂的「建築物無障礙設施設計規範」第七章規範的「輪椅觀眾席數量」，僅要求佔總數的1%；彼時花博的舞蝶館，就是有眾多老人、娃娃車及輪椅朋友爭搶不到千席座位中僅佔六個的輪椅席，而遭人詬病(更遑論國家級的「老建物」國家劇院與國家音樂廳了)；上述只有「四歲」的法案，竟毫無考量台灣人口老齡化的速度及行動不便(無論短期或是長期身障)者的權益；就小唐的觀點，身障席位至少要有5~10%的比例才夠(美國現行法規定，500個座位內是6個輪椅席；大於500個後，每150個座位要再加1個輪椅席)。
2.輪椅席要設在哪？
除非放映廳中間走道有寬敞出入口，輪椅席往往都設置第一排。試問，這種「貴賓席」會是影迷想要的嗎？這樣「貼心的服務」在各縣市影城比比皆是，甚至興建中的台北大巨蛋影城，輪椅席也是在第一排！
電影院輪椅觀眾席設在第一排，沒想到舞台表演廳的輪椅席卻設在最後一排；台北小巨蛋的輪椅席也只能在兩側的二樓區域，真有錢想買「搖滾區」也不行；以上種種設置，只是固守法規，並沒有把「使用者」的需求納入考量。
我們花盡畢生積蓄就是為了買個窩，但這個窩倘若無法「伴我一生」，而須不斷換屋，成了「三宅一生」，這是多麼折騰與糾結？當今各大建設公司的建案和銷售服務據點，經常是搞個臨時工地就地架起高台搭建樣品屋，把行動不便的潛在購戶拒於門外；難道我輩身障者不配自有房屋嗎？身障者的需求，難道不是全體消費者「有遭一日」的渴望嗎？
「白馬非馬論」是春秋戰國時代名家─公孫龍子最著名的詭論：公孫龍子為了突破「城門出入不得乘馬」的禁令，他採用「『馬』 指的是馬的形態，『白』是指馬的顏色，所以『形態不等於顏色』，所以『白馬不是馬』」的論述，順利「得逞」。但藉由這起典故，也讓小唐不禁感慨，「身障者不是人嗎？身障者要的不是『荒唐無當』只是要『貼心對待』」，業者為了不想引人詬病，拘泥於法令規範，卻往往流於形式或陽奉陰違，不但無法「保障小眾」，更有可能「壓抑大眾」。
再回到上述「洞洞」的比喻。去年出版的日本知名童書「肚臍的洞洞」( 長谷川義史先生繪本)，描繪還在媽媽肚裡的小寶寶，已經可以透過媽媽的肚臍，以頭下腳上的方式看到、聞到、聽到外面的世界，也能接收到家人為了迎接他所做的種種付出與準備，生動描寫了家人興奮焦急的熱切心情，也道出了「新生命」降臨世界前的那段美好醞釀。
坐在輪椅上的小唐，也好希望告訴這群有權有錢有勢的朋友們，我們要的世界不是只有「輪椅上的世界」，我們要的是「走出輪椅的洞洞，迎向通用化的世界大同」；往後無論小朋友、大朋友、老朋友、胖朋友、瘦朋友、女朋友、男朋友、愛朋友、高朋友…圓的扁的各種形狀的朋友，都能好用好住好快樂的美麗世界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