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烏來那一夜 惡水淹老街家裡冒瀑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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記者洪哲政/烏來報導

蘇迪勒颱風不但造成通往烏來的新屋路出現嚴重坍方,也讓原本河道低淺寬大的南勢溪瞬間暴漲數十公尺,將連接烏來老街與台車高地的攬勝大橋淹沒;原本懸在河岸兩旁高處的民居、店家、溫泉,全遭惡水沖刷,濁黃的水流摧毀橋頭的原民柱壁,淹過近半條老街。

一名在台車站高地人家的越南籍幫傭梁氏,家中也被土石流侵襲,她一邊幫家人逃離土石,一邊從制高點用手機拍下惡水漫烏來的景像。她至今仍止不住驚惶紅著眼眶說,土生土長的阿公91歲了,91年來從沒見過這種事。

觀光台車路基沒了

梁氏說,烏來通往烏來瀑布的觀光台車鐵軌還在,但路基卻完全沒有了,部分路段軌道下就只剩深淵。兩位從瀑布區徒步5個多小時,到烏來找手機訊號報平安的女生也說,原本沿著鐵軌走,卻發現部分路段只剩軌道,加上山區午後有驟雨,邊坡還不斷滑落,只好另外繞路,貼著山壁臨著深淵冒險走出,1.6公里的烏來台車鐵道恐全毀。

土石衝進藝品店內

梁氏到烏來幫傭已有10年,雇主在林務局烏來台車站旁開設藝品特產店,店址就隔著台車軌道與山壁相鄰。颱風來襲,山壁崩塌,大量土石衝進三樓藝品店,年高八旬的阿嬤說,土石崩落之後,被房屋頂住,但山壁裏的水卻分四五路冒出來,就像瀑布,室內至今還在滴水,但全家還住在這棟被土石重壓的老房子,險象環生,阿嬤無助地問,「能撤去哪裡啊?」

救援物資不見資訊

面對土石,這家人不知到哪裡尋求協助,就連區公所有救援物資,他們也沒有收到資訊,家中年輕力壯的第三代,因擔任志願役士兵準備受士官訓,今天就要收假。

梁氏帶記者到頂樓「災區」,比手畫腳地說,那天清晨約5點,屋後山壁突然倒下來,土石衝進三樓,隨後全家奔逃,只見土石挾著濁水傾洩下來像一道一道小瀑布,她住的一樓泥沙至今還淹到小腿肚,雇主家的藝品店都被土石毀了。

她說,土石入侵後沿著房屋走道不斷沖灌,她緊閉雇主孫兒的房門,只聽到門外不斷遭到衝撞敲打。逃離時望向河岸,大水竟然淹過橫跨南勢溪上連接烏來老街與台車高地的攬勝大橋,原本橋面很高,但惡水還漫向老街,台車站下方河岸店家全遭淹沒,只露出屋頂,她忍不住用手機拍下難忘的景像。

外配與幫傭 撐起烏來一片天

烏來受到重創,當地許多外籍配偶、幫傭,個性靈活強悍,堅強地面對強颱天災,為嫁入或服務的台灣家庭撐起一片天。越南看護工梁氏在風雨中帶著雇主一家奔逃,掩護家中第三代避開土石流;外配阮氏更冒險繞路走出山區,找遍大台北終於買到發電機,帶回烏來搶救自家餐廳的食材。

新烏路從屈尺桂山電廠向烏來延伸的地帶,依然斷電,何時能來電,暫時沒有時間表。

新烏路10.1K有巨大坍方,直到昨天下午,才勉強緊貼山壁舖出一條泥土路,供有四輪驅動的軍方悍馬車與民眾徒步進入烏來,但在此之前,民眾都被困在9K處,外面進不去,裏面出不來。但沿路上許多變則通的民眾,各展所長,有的透過接駁,有的冒險走河床,有的繞過崎嶇山徑,將兒女送出。

有忠治村的嬰兒發燒無法看醫生,只得央求台北友人步行進入接出;有到烏來阿公阿嬤家度暑假的小學生,受不了沒水沒電,許姓老夫婦冒險步行帶出交還兒女後,夫婦再騎著小摩托車雙載,冒著大雨行過泥濘,在斷路前等候,準備返家守著沒水沒電的家園。

烏來許多外籍配偶、幫傭,在風雨中成為夫家或雇主家的支柱。烏來台車站藝品店的梁氏,一邊掩護家中第三代避開土石流,還熱心為木訥的家庭發言,訴說事發情節,不忘記錄惡水淹沒烏來的景像。阮氏則是和夫婿走出山區,老公負責買油料,她則負責外出採購發電機。

阮氏扛著發電機搭上軍方悍馬車回家,車上與同車民眾攀談。林先生說,他有整冰庫肉類食材,但因停電無法保存,索性找來親朋好友舉辦烤肉會,將整個冰箱的食材吃掉,他對阮氏扛回發電機很佩服。

搶通新烏路 老街就有生機

烏來南勢溪因蘇迪勒強颱挾帶的雨勢變臉,溪水暴漲侵襲烏來老街,漫過近半條街。在老街開設藝品店的許鴻銘回憶當晚,突如其來溪水就像爬上來,走過老街沖進他店面,他來不及反應,下意識地抱著電視想跑上三樓,卻發現什麼也救不了。

許鴻銘現在沒水、沒電、沒食物,但街坊同樂會團結熱心,各家想方設法燒飯作菜,共食共用,損失不貲的他形容這是苦中作樂,到處有得吃。他說,只要新烏路搶通,資源進得來,烏來老街可以馬上恢復生機。

許鴻銘說,他落腳烏來廿餘年,第一次看到南勢溪的水竟然能從低深的河道,霎那間漲高,淹沒懸在30公尺高的河岸,甚至淹沒三分之一條老街,住當地60餘年的人也沒看過這種奇景。

他說,颱風來襲當天清晨風強雨急,他4點多守著店面打開電視,不忘監看河水,一開始水位都在低線,但到了5點多瞬間漲高,漫過大橋沖進老街,他見狀原本想搶救些細軟,卻根本來不及,眼睜睜看著店面被毀,河岸橋頭知名香腸店的營生攤位衝進他家裏,還聽到「轟」一聲,一根巨大的漂流杉木,隨著惡水直挺挺插入原本懸在河道半空中的店面一樓。他苦笑,這大概可以當作水淹老街的紀念物。

許鴻銘說,烏來老街沒水沒電,大家只能眼巴巴等待救援,不敢離開,他自已家當食物都被沖走,無法開伙,幸而老街店家平時組有同樂會,相互幫忙、合作,行有餘力者,用剩下來的桶裝瓦斯,找來可用的山泉水,大家輪流煮上一桌,就擺在門口,加條長板凳歡迎街坊大家用。他說,很難得街坊仍有苦中作樂的心思,到處都有得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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