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花敬群
上星期看到行政院提出的不動產利得稅版本（2015年年初），讓人感到錯愕與憤怒。我錯愕的是，行政院竟然完全以建商提議的版本為依歸；憤怒的是行政院完全不考量一年多來中研院、財政部內部、財政部委託研究，以及學界與民間團體，這麼多專業且關心不動產稅制改革團體所提議的各項版本。後續又從新聞還看到，行政院強調媒體目前披露的並非最終版本。他們認為日出條款五年過長，應該以近兩年交易才適用。
房地合一轉輕稅，「開高走低」的批評聲不斷（好房網News記者 陳韋帆／攝影）
當絕大多數報導都認為行政院版本退讓太多，行政院還以業者意見持續退讓。顯然，行政院毛院長沒弄清楚狀況，也太輕忽這項稅改的重要性。
若站在建立公平合理稅制的立場，不動產利得稅制度就應該比照所得稅級距，依據獲利金額採取累進稅率。財政部內部從去年七月以來一直都維持這樣的版本，即便他們另行規劃一定金額自用住宅免稅，以及長期持有減稅的配套措施，我們也都可以認同。因為方向對了最重要。
財政部原有版本較可議之處，在於對奢侈稅退場沒有配套規劃兩年內交易加重課稅的規定。也許在他們的認知中，不動產利得稅本身就是交換奢侈稅退場的配套，不需要再另行以短期交易加稅來處理。對此，我並不認同。
這次行政院版本直接提出固定稅率方案，這不僅是建商與部分立委的建議，同時也是數位資深財政大老的看法。然而，建商與立委建議單一稅率的目的在於「稅越輕越好」；而財政大老認同單一稅的原因，一方面認為稅制簡便為佳，更主要的原因是他們見過太多建商霸權與立法院裡的惡行惡狀。「能通過」就是最佳結果，理想就先放一邊吧。
上周拜會財政部張部長，他提到這次稅改的目的就是要「建立制度」，我可以理解張部長與財政大老們的共同心聲，但我認為在當前的時空背景裡，台灣的步伐還是可以跨的更大些。
我不反對就目前立法院的政治氛圍，固定稅率是較具可行性的方案。雖然大家也都知道固定稅率其實是「劫貧濟富」。因為賺的多本應繳較重的稅，賺較少的稅率本應該較低。但是在固定稅率下就造成賺多的少繳，但賺少的卻要多繳稅。況且，行政院將稅率訂為17%，美其名是為了避免有人以公司名義來節稅，但實際上卻是擺明用輕稅來退讓，讓「劫貧」少一點，卻讓「濟富」多更多。
不少國家也因為這種政治考量，而不採取以獲利金額累進的做法。但為了創造一些平衡理想與政治的成果，不少國家改採依據持有時間長短，建立短期持有重稅(例如日本的39%)與長期持有輕稅(日本為15%)。這樣雖然不盡完美，但至少是具備一定正當性的方式。特別是這次稅改過程一直結合著奢侈稅退場的考量。因此，我們建議的方案是持有2年至10年者，稅率應在20%~30%，持有十年以上可逐年遞減至最低10%~15%。但兩年內交易者，稅率應在40%左右。
此外，我們多次向政府表示「自用輕稅」是非常重要的原則，對自用住宅應比照土增稅，給予重購退稅以及一生一次10%優惠稅率(不分持有時間長短)。這一方面考量多數國人擁有房產下的合理性與政治可行性，也希望政府能以「租稅公平」、「長期減稅」搭配「自用輕稅」作為建立制度時的重要原則與訴求。我相信絕大多數國人是可以接受與認同的。
行政院這次制訂「日出條款」是極度不合理的做法。無論就行政院版本或我們建議的版本，都已經提出長期持有優惠稅率的配套，按理就應適用所有不動產交易。若訂定日出條款，無論是五年或兩年，則毫無訂定長期優惠稅率的必要。
過去我們數次向財政部表示，對極長期持有者可考慮僅計算近30年的利得，對民國75年以前的增值全部予以特赦，不計入增值數額。主要是因為極長期取得成本認定不易的簡政作為，並可藉此強調鼓勵長期持有的政策原則。
我們願意理性看待這次不動產利得稅的制訂，但希望在政治的妥協中，保留一些台灣社會該有的基本尊嚴。如果執政黨在去年底的選舉失敗後，還用更向財團傾斜的角度處理這項重大法案，台灣社會會牢牢記住你們的本質。同樣的，已然成為準執政黨的民進黨，記得你們常說的那句話---「站在歷史正確的那一邊」，在不動產稅改這條路上，給台灣社會留點基本尊嚴。
（花敬群 現任內政部次長，德明財經科技大學不動產投資與經營學位學程副教授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