工商時報/文于國欽
小檔案 2020年台灣GDP從生產面估,加總工業、服務業及農業的生產毛額為19.7兆,從需求面估,加總民間消費、民間投資、政府支出及國外淨需求等於19.8兆,從分配面估,加總受僱報酬、營業盈餘、間接稅及固定資本消耗也是19.7兆,原本應三面均等,但依循2008 SNA不刻意調整下,生產面與分配面相等,但與支出面小有差異。
小檔案 GDP分配給受僱報酬的比率降低,這是第一層(初次)的分配問題,接著國內900萬名受僱者(含企業僱用及政府僱用)裡有高薪族群、低薪族群,這是第二層的分配,從GDP的分配可看到第一層的不均度,要了解第二層的不均度,仍須觀察家庭收支調查或所得稅檔的所得分配統計。
貧富不均的概念,人人能懂,唐詩「朱門酒肉臭,路有凍死骨」就是這意思,古來哲人評論雖多,惟二戰以後始有量化數據,明確呈現此一概念,常被引用者有所得分配、財富分配,以及GDP分配。
這三類統計關注的層面不同,所得分配、財富分配是觀察家庭部門的貧富變化,GDP分配則是呈現勞動、資本等要素報酬的消長,後者為初次分配,前者為二次分配,分配是否公平合理,初次分配尤其重要,值得一探。
GDP可以從生產、需求及分配三個層面估計,當我們說台積電對GDP貢獻很大,這是生產面的思維,而政府想藉由消費券來提振GDP,則是需求面的思維,至於一年所創造的GDP該分給勞工多少,這就是分配面的思維了。
事實上,馬克思的資本論正是分配面的思維,那個年代雖然還沒有GDP,但他已注意到生產所獲得的剩餘價值多數進了資本家口袋,勞工的收入僅杯水車薪。雖然生產活動沒有資本不行,但沒有勞工也不行,利潤理應合理分配,19世紀資本家如此剝削勞工、童工自然是人神共憤。
資本家對勞工剝削到什麼地步,彼時尚無量化數據,可喜的是,如今從GDP的分配即可一覽無遺。2020年台灣創造了19.7兆元的GDP,分配至受僱人員報酬占44.9%,相較1990年前後逾50%分配給勞工,勞工分享的比率大幅降低,反觀,同期間分配到營業盈餘的比率由30%升至34%,有更多的GDP分享給大股東了,此一消長趨勢,非常明顯。
過去政府常說「經濟果實,全民共享」,從長期的時間數列會發現,勞工所分享的比率是愈來愈低,莫以為只掉了幾個百分點,沒什麼了不起,以GDP一年20兆來說,少了5個百分點就是少了1兆,這豈是一個小數目?
大家想問的是,受僱報酬占比何以每況愈下?全球化自然是原因之一,當全球化蔚為風潮,要素價格均等化便無法避免,若一國的產業結構不改變,薪資就很難成長,勞工所能分享到的GDP就會減少。然而,其他國家也受全球化影響,他們的受僱報酬占GDP比率是否也降低?
觀察日本,1994年受僱報酬占GDP比率51.2%,30年來雖因全球化、金融海嘯而有下滑,至2020年仍高達52.6%,勞工所分享的果實更多了一些。再看韓國,1994年這一比率只有44.8%,2020年反而升至48.2%,勞工分享的果實大幅提高。
再看德國,2020年受僱報酬占GDP比率也升至54%,美國30年來雖略降,然而2020年仍高達54%,同樣面臨全球化,日、韓、德、美的勞工所分享的經濟果實仍這麼多,多數仍分享了一半的GDP,他們能,為何台灣不能?這真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