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本硬頸抗關稅　怕重蹈失落30年

工商時報記者賴瑩綺／大阪-東京報導

 

前言：美國總統川普4月2日祭出對等關稅，讓經貿全球化的格局更為傾頹，太平洋西岸各國更是警報狂拉。面對90天緩衝期將在7月9日屆滿，川普下一步如何走，誰也說不準。當前，多國對美談判仍陷入膠著僵局。日本最早派員赴美談判，但卡在汽車關稅互不讓步；越南正努力洗脫「洗產地」之嫌，以換取美國在對等關稅從輕發落；中國選擇與美國「硬碰硬」，雙方摩擦也從關稅一路纏鬥到晶片、稀土，即使6月倫敦會談後暫時休兵，雙方關係仍難言和。黑天鵝頻出，川普關稅為全球經濟前景更添紛擾。為了深入探討對等關稅影響，本報特派記者兵分三路，前往川普關稅重災區的日本、越南及中國實地採訪，為讀者解析當地的應變之道。

 

日本經過多年努力，即將爬出「失落的30年」泥沼，且正大張旗鼓在大阪舉辦世博會，為擺脫經濟停滯再加把勁。然而，就在世博會開幕前兩周，美國總統川普的對等關稅大刀落下。更折磨人的是，日本最重要的汽車產業也遭到川普加徵25％關稅。

 

 

 

第一時間，日本首相石破茂以「國難」形容此一難題，且採取不屈服態度與美國啟動數輪談判。政治大學日本研究碩博士學位學程教授李世暉表示，汽車業在日本一年創造約550萬個工作機會，一旦出問題，例如生產線外移，產業界與民眾對自民黨的信任將大幅降低，這也是日方無法對美讓步的原因之一。

 

半導體大國沒落的前車之鑑

 

另外，過去日本曾多次與美國交手，譬如1980年代半導體產業遭到美國打壓，是導致日本半導體產業沒落的原因之一。李世暉說：「那時期的經驗給日本很深刻的啟示，如果這次又沒有處理好，是不是汽車業就又沒了？日本非常擔心這點，所以非常慎重，不會輕易讓步，也不急與美國達成協議。」

 

再看中國，是全球少數反擊美國的國家，在雙方互加關稅的那段時間，中國對美產品稅率最高加徵到125％，還利用管控稀土出口將美國逼上談判桌。從企業層次來看，儘管在中國設廠的企業因美國對中國加徵高達145％稅率，經歷一段遭砍單的陣痛期，但經歷過川普1.0時期，包括台商在內的一部分具實力的企業，多已採取「中國+1」策略，能透過川普提供的90天豁免期轉移出貨地，減少關稅衝擊。

 

只是本次美國對「洗產地」的行為同樣是有備而來，越南就遭美方課徵高達46％的關稅，也讓這些選擇把越南當「+1」基地的各國企業面臨高風險，也密切關注類似越南等其他「+1」國家與美談判情況。

 

然而，國與國間的談判十分漫長，企業如坐針氈卻也不能坐以待斃。本報記者此次接觸三個國家的企業，部分認為應該要設定好自己的策略與目標，隨機應變。日本總研上席理事吳軍華表示，日本某些具規模的企業甚至專門成立「經濟安保部門」，研究全球政經變化以擬定因應策略。

 

越南企業則憑藉該國與許多國家簽有自貿協定，將貨品轉賣至其他地區，同時改採越南本地原物料以降低洗產地嫌疑。越南台商對此抱有期待，希望能因美國打擊洗產地及更多企業改買越南貨，讓當地供應鏈更臻完善。

 

另一項值得關注的是，各國之間的競合關係，也因對等關稅開始出現微妙變化。吳軍華指出，中美關係從2015年開始進入「冷和」的階段，比冷戰更複雜。「冷和」是在意識形態價值觀衝突加劇，以及地緣政治張力升高的背景下，兩國仍保持密切的經濟互依，例如中國需要美國的科技技術，而美國需要中國的稀土。

 

吳軍華說，這種情況雖可透過雙邊會談得到短期緩解，但長期來看，中美關係從「冷和」破局進入更激烈的對抗階段或已無法避免。而在中美「冷和」局勢中，日本處於非常微妙且尷尬的位置，既不希望被迫選邊站，但也可能無可避免地須靠攏美國。日本亞洲經濟研究所（IDE-JETRO）研究員鄭方婷判斷，在美國破壞貿易全球化背景下，各國會越來越務實。例如日本將在軍事上與美國保持緊密合作，但經濟層面或將逐步調整對中國的態度。

 

此外，鄭方婷提到，日本正加大布局東南亞國家，透過基建項目、低碳技術與經濟合作平台，增強在當地的影響力。至於台灣呢？鄭方婷認為，台灣若過度偏向美國陣營，恐失去左右逢源的靈活外交空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