聯合報記者陳宛茜/台北報導
小說家七等生24日因癌症辭世,享壽81歲。七等生生前低調,要求身後事不打擾人,家屬依其遺願不辦公開告別式,近日舉行海葬。作家陳芳明認為七等生是「非典型現代主義小說家」,創作是「為了讓自己的靈魂得到解放」,透過小說「讓世俗的東西得到靈魂的提升」。
七等生本名劉武雄,1939年出生,苗栗縣通霄鎮人,畢業於台北師範學院藝術科,曾任小學教師多年。他1962年在作家林海音主編的「聯合副刊」發表第一篇短篇小說「失業、撲克、炸魷魚」,開啟寫作生涯,創作橫跨小說與散文,代表作包括「來到小鎮的亞茲別」、「沙河悲歌」、「我愛黑眼珠」等,2010年獲國家文藝獎。
七等生坐於家中,牆上的兩幅黑白攝影是他自己的作品,也是他理想中的桃花源。記者陳宛茜/攝影
七等生小說多描寫底層或隱遁人物,成為現代主義小說抗議社會壓力的象徵。其小說形式怪誕、文體奇特,尤以1967年發表的「我愛黑眼珠」為代表,出版後引發爭議,七等生被認為是台灣戰後最難懂、最受爭議的小說家。評者有人認為其小說離經叛道、違背倫常;也有人認為他是先知與天使,洞察人性的美醜。
作家陳芳明表示,七等生是「非典型現代主義小說家」,創作是「為了讓自己的靈魂得到解放」,並不求外界理解。他在即將上映的紀錄片裡說:「沒人能了解我,只有我能了解自己。」其小說語言和結構完全按照個人意志,一般人難以理解。讀者冷眼看七等生,用自己的方式進入他的世界,從中獲得的不一定是他寫小說的意旨。但七等生容許讀者用自己的方式解讀,「他很寬容,從不辯駁。」
「我的一生徬徨和掙扎於思考和寫作,從年輕到年老力衰,這些思考的記錄累積,似乎歸不到任何的結論,僅只約略而勉強踏出一個平庸者茍且存活的方法而已。」七等生在「七等生全集」中如此描述自己,形容寫作是「平庸者茍且存活的方法」。
1997年寫完中篇小說「一紙相思」後,七等生便封筆不再寫作。記者曾至七等生家中探訪,發現他雖不再提筆寫作,卻比寫作時期更熱愛生活,提筆畫畫、攝影、唱南管、收藏電影CD......沉浸於文學之外的藝術世界。他告訴記者「寫作是為了了解自己」,封筆代表對自己有了理解,不再徬徨與掙扎。
七等生作品「難以定位」,但陳芳明在大學教授台灣文學,現代主義必從七等生教起。在七等生的作品中,撿骨師擦拭遺骨彷彿擦拭藝術品,歌舞團的音樂彷彿來自國家音樂廳,「所有世俗的東西都得到靈魂的提升」。他認為,讀七等生必須「緩慢仔細地閱讀」,加上想像,「才能貼近、理解他的生命一點點。」
遠景出版社2003年出版了「七等生全集」。遠景發行人葉麗晴表示,封筆的七等生並不遺世獨立,反而關心社會議題、世界局勢,最喜歡看張雅琴報新聞。她曾鼓勵七等生將所思所見寫成散文,但他堅持「真正的封筆」,並認為這些現象「我的小說都寫了」,現代社會造成人的孤絕與疏離,七等生早在半世紀前的小說寫下讖語。
七等生曾動念寫回憶錄,可惜來不及動筆,讀者可在11月上映的紀錄片「他們在島嶼朗讀.七等生篇/「削瘦的靈魂」」中,重新認識七等生和他的文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