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林淵源
無街可逛的城市，就像一位唱不出情歌的李宗盛一樣，存在得毫無重量了!
最近因為疫情在雙北猛爆式的肆虐，政府下達三級警戒，整個城市被覆蓋了一層厚厚的塑膠保鮮膜，每個人都想吶喊，可是聲音只能往肚裡吞。
無街可逛的城市（圖／林淵源繪）
街道上空空蕩蕩不說，連一張飄落的紙屑都沒有。媒體誇著說咱們國人的自律水平出奇的高，簡直可以給全世界當模範。而我只感受到一種恐懼感，灰白色的沙沙聲響，像是戒嚴時期的電視節目，一到午夜十二點，螢幕上就只剩閃著的雜訊與白噪音。
這種超現實的街景，電影「全面啟動」裡有過幾幕情境相當。再更久一點，還有一部「香草的天空」，湯姆克魯斯演的，也讓人寒慄得印象深刻。
猶記得兩年多前某個下午，當時世界尚無新冠疫情，我與朋友在台北東區的巷子裡剛用完午餐，哥倆一同自巷裡走出忠孝東路，要往忠孝敦化捷運站方向走去。一路上我們從尚有人聲的騎樓，漸漸發現怎麼雜沓聲響越來越少，忽然轉頭發現以前熟悉的店家怎麼不見了。留下來的不是快閃式的臨時攤位，要不就是拉下來的鐵捲門與上面大大的「租」字。
我這才發現，以前那種在市中心逛街的高亢感變得斷斷續續，好像發現跟自己共舞的舞伴漫不經心，時而熱情時而冷漠。我身旁這位哥們正好是房地產的專家，倒是一段話為這個變得稍嫌冷感的街道給了說法。
他說好幾年前就不再看好每個建案都被視為金雞母的一樓店面了，甚至他自己公司銷售的案子都還主動將店面的售價降低，說是這樣可以提高客戶的購買意願，快一點把店面賣出，也快一點誘發一樓的商店氣息，這樣子也可望為社區帶來更好的入住率與生活感。
聽到這裡，我不得不佩服這位「小川普」的機靈頭腦，這麼懂得超前部署，接著他繼續開示。
自從電商崛起，大家越來越習慣在線上購物，人們以為按下結帳的按鈕就完成了shopping的儀式，然後將多出來的時間用來跟線上的虛擬城市居民聯絡感情。他說:「你等著瞧，人們會將街邊店一間一間關掉，直到有一天，這個城市不再需要人聲鼎沸的街市，也就變成一個無街可逛的城市了!」
我聽到這裡，後背不禁冒了冷汗。簡直不敢想像一條無人閒逛叫賣的街道，一個沒有街市可以讓人百無聊賴的城市，那會有多麼無聊，多麼恐怖，多麼的像是瘟疫蔓延的世界啊….啊..啊.啊那不就是我們當下所處的三級警戒嗎?
剛剛幾聲張大嘴的「啊」一下子把我從兩年多前的街上拉回到書桌前，沒想到當時所害怕的預料竟然這麼快就成了真。現在你知道為何空蕩的街景為何會讓我產生恐懼感了吧!如果人們真的以為在虛擬的世界就完成了所有與世界的連結，那麼城市將不再具有意義。我們很難再有街頭的偶遇，不再因迷路而認識一條新的街道、新的面孔與笑容，我們可能也無法在等紅綠燈時悄悄地暗戀馬路對岸也在逛街的那位「一分鐘情人」了!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