藏身科技金融大廈 清潔女工揮彩筆變畫家
2022/10/23 09:40
世界日報中國新聞周刊／仇廣宇報導
小說裡的掃地僧，是擁有極高技藝卻隱藏在日常生活的高手。也許在你身邊出沒的清潔工正是神祕的掃地僧，別看她們外表與常人無異，為了興趣與夢想，「練功」多年，大媽一開口是流利的英文，筆一揮，馳騁出自在的彩色世界。
農婦出身 儲物間當畫室
在北京西城區一座科技金融大廈的17層，女廁所的旁邊，一間長條形的儲物間的門總是關著。打開門，人們會發現一個別樣的世界：僅有三、四平米的狹小空間擺著凳子、畫架，地上散落著油畫顏料和畫筆，左側整齊地擺著幾幅已經完成的油畫。
坐在畫架前的人是位瘦小的中年女子，穿著灰色清潔工工服，髮型卻引人注目：下半部的頭髮剃成「毛寸」，上半部的頭髮用皮筋紮成小辮子。她名叫王柳雲，農婦出身，56歲，來自浙江台州。2021年下半年起，這個儲物間成了她的畫室和家。
從早上5時到晚上7時間，她要負責大廈兩層樓的清潔工作。下班休息時，她就提起畫筆開始畫畫。儲物間裡的東西是她的全部家當，僅有的幾件衣服用衣架掛在頭頂，晚上在地上鋪上木板和被褥當作床。
此前的五年裡，王柳雲從台州、深圳，一路漂流到河南柘城，邊畫畫邊打工。到北京後一年多，王柳雲在儲物間畫畫的事被媒體報導出來，人們知道了這個清潔工畫家。
51歲學畫 賣出不少畫作
王柳雲開始學畫畫是在2017年，作為一名51歲的普通農婦，她前半生的日子圍繞著打工、種地、孩子和丈夫，沒想過畫畫的事。
那一年，她感覺自己完成了人生中的一些重大任務：家中的欠債還清了，新房子蓋好了，女兒也工作了。她開始幻想著自己的退休生活，但她還是有一點壓力，因為她和丈夫兩個人都需要交保險，每個月還得有點收入。
王柳雲在台州找了一家賓館做清潔工。她偶然從電視上看到福建寧德雙溪鎮油畫村有免費的繪畫教學服務：一位70多歲的老人在沒有任何基礎的情況下，花了七天時間就畫成了一幅油畫。更吸引她的是，在雙溪鎮學成的畫師，作品可以當裝飾畫賣出，有人的畫作甚至能夠賣出上萬元人民幣(約1380美元)。
和家人商量後，51歲的王柳雲帶著女兒給的幾百元，來到雙溪鎮油畫村。來這學畫的人大都是一些失意的人，業餘畫師的畫作會被放在雙溪鎮的平台售賣，平台和畫師「五五開」分成。
沒畫過畫的王柳雲，第三天就得到助教的讚揚，第四天，她畫的一幅「馬燈」就在油畫村的平台賣出去了，售價150元。幾天後，她又賣出了一幅風景畫。她開始有了點信心。
2017年上半年，王柳雲陸續賣出了不少畫作，她也成為雙溪鎮上比較受人矚目的「農婦畫家」之一。下半年，裝飾畫市場突然變差，王柳雲的畫銷售遇到困難。
畫友勸她一起去深圳大芬村繼續學畫，大芬村是裝飾畫最著名的生產基地，那裡誕生的作品大量銷往海外。於是2018年春節前夕，王柳雲去農信社貸款5000元作為學畫的基金，前往深圳。
深圳的現實是堅硬的。她年紀大，手中的錢也不多，很難拜師。女兒每月會給她500元生活費。但這點錢在深圳杯水車薪，她只能一直在大芬村各處寫生的人群之間偷師。
不久，有人介紹她去河南柘城的一所民辦公助學校當美術老師。雖然工資僅有1500元，但卻是以前的她想也不敢想的事，王柳雲高中只讀了一年就因為家貧輟學。
校長欣賞她的畫作，讓她教一到八年級的美術課兼任德育老師。這裡讀書的孩子大都是留守兒童，她也發現了一些天資聰穎的學生。
走紅網路 不少人來訂製
2020年春節過後，新冠疫情突發，柘城的學校停課，王柳雲決定去北京打工，找了一份清潔工的工作，工資4000元。
此前在雙溪鎮畫畫時，王柳雲積累了一些粉絲。北京的媒體人周志軼買過她的畫，得知她到了北京，周志軼鼓勵她繼續畫畫，於是她慢慢走紅，成為了網路上知名的「儲物間畫家」。
成名之後，很多年輕人找她來訂製畫作，有人寄照片來讓她畫出上面的風景，也有人口述自己家鄉的模樣供她作畫。
她至今並不知道北京有哪些藝術區，沒去看過畫展，依然負擔不起學畫的錢。為了生存，她的生活範圍仍然局限在寫字樓附近。
2021年剛來這家公司時，看到她畫畫，有同事調侃：你的畫沒賣多少張，也沒發大財啊！如今大廈樓下的保安談起她口氣已然是讚嘆：「拿起筆就能畫，就是有天賦」。
王柳雲對現在的生活很滿足，「你看，我開心得像朵花一樣」。她用湖南人特有的幽默語調調侃自己，努力地笑得很燦爛。
保潔阿姨 自學9年成英語達人
廣東東莞的保潔阿姨(清潔工)陳芳應利用在英語培訓機構工作的機會，零基礎的她從26個字母學起英語。一本又一本寫滿的筆記，家裡的牆上、鏡子貼滿了單詞紙條，9年扎實的練功讓現年55歲的她，可以輕鬆和外籍教師交流，羨煞不少為學習英語所苦的網民。
東莞日報報導，來自安徽桐城的陳芳應在2012年到東莞工作，由於學歷不高，她和丈夫只能從最基層幹起，幾經周折，她在一家英語培訓機構找到了保潔員工作。
「剛來機構的時候，大家都熱情地打招呼，我不會說英語又聽不懂，覺得好尷尬，也不知道如何回應，後來我模仿同事用英語打招呼後，外教給我豎起了大拇指，讓我心裡有說不出的喜悅，就下定決心學英語。」陳芳應說。
從此以後，陳芳應每天上班塑料袋裡多了一本英語辭典和一本筆記本。盡管有了學習想法，但上司以耽誤工作為由，拒絕為陳芳應提供學習帳號。陳芳應沒有因此放棄，憑著一股不放棄的韌勁，一再地堅持讓她獲得了學習的機會。
2013年，培訓機構給她開了一個免費的帳戶，47歲的陳芳應開始了自學路。
由於對電腦鍵盤不熟悉，為此，她申請每天早上負責為100多台電腦輸入開機密碼，熟練的人大概需要花半小時，而她每天要來得更早，大約花去1.5小時開電腦。
單詞便利貼 貼滿馬桶
晚上，她也抓緊機會學習，學到11時多才回家。她家裡的牆上，鏡子甚至馬桶上都貼滿了單詞，狂熱學英語的狀態，讓家人說她是「走火入魔」。
澎湃新聞報導，初中輟學的陳芳應過去是一位「勞動能人」，會開攪拌機、拌混凝土，但說起學習這件事，她認為要比工作難得多。在老師的指導下，陳芳應逐漸摸清了學習竅門。
陳芳應坦言，開始時並不容易，剛開始的時候非常艱難，就像小孩子從橫撇豎捺學起，一個音標一個音標學。陳芳應隨身攜帶寫有單詞的便利貼，一遇到不懂的單詞時，她虛心請教老師學員，這樣的習慣堅持了九年。
在這樣的學習態度下，陳芳應漸漸摸清學習竅門，「不要在音標上面太注重發音，要把音標集合到單詞裡拼，這樣既能掌握它的發音又記住它的應用」。找到方法的她，對說英語也越來越自信。
陳芳應的兒子受到她的影響，也開始學習英語。他還開始自學編程，後來也從事了與編程相關的工作，成為一名月薪過萬的工程師。
陳芳應勉勵大家，學習貴在堅持。「一方面，堅持是非常重要的，另一方面就是積累，你不要說一口吃一個大胖子，要把學習和工作放在平等地位置上去對待」。
原本，陳芳應「學不好」的理由很多，基礎差、年齡大、記憶力差、工作作用有限…等，但是她卻堅持常年學習、不放棄。如今的她已經掌握了7000個以上的詞彙量，用自己的經歷詮釋什麼是「堅持的人生自帶光芒」。她的故事也被收入致敬東莞建設者的MV「做自己的光」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