全台幽靈黑戶寶寶人數 至今仍是個謎
聯合報 記者林昭彰／調查報導
新北市三重區去年12月9日發生印尼籍失聯移工擔任保母，疑似虐死同鄉托育的7個月大男嬰，警方擴大追查之下，全案牽涉4女、2男共6名印尼移工，其中5人是失聯移工，4名女性背後竟有3名非婚生子女，不禁令人懷疑，全台到底還有多少這樣的無戶籍幽靈人口「黑戶寶寶」。
黑戶寶寶到機場與失聯移工媽媽（左）會合，將一起被遣返，他緊緊抱著比媽媽照顧他時間還長的社工姐姐，久久不肯鬆手。圖／記者林昭彰攝影
●關愛之家黑戶寶寶綽號很有趣
此案浮出檯面的3名「無國籍黑戶寶寶」，全都住過台北市文山區關愛之家，分別綽號「椰子」、「檳榔」、「梨花」。
關愛之家被視為移工媽媽在台灣的娘家，在這裡，大多數是東南亞移工媽媽的孩子，尤以印尼最多，也有少數非洲裔黑人寶寶，社工會依他們的名字母語發音、或者長相特徵等，取中文諧音綽號。譬如「椰子」的弟弟叫「檳榔」、女孩AZWA因為字母Z和WA的發音，取名「梨花」。
「喔～椰子是我的寶貝！」關愛之家個案管理師黃懷平說，「椰子」長相可愛又聰明，很受工作人員喜歡。他是印尼移工媽媽和泰國移工爸爸生下的孩子，剛出生不久就被媽媽帶到關愛之家，被取名為「椰子」，但媽媽從此失聯，直到帶著剛出生的弟弟過來，媽媽才來探視「椰子」，這時他已經2歲半了。
弟弟則是同1個印尼媽媽另外又和同鄉生的小孩，後來被取名「檳榔」，可是才住不到1個星期，又被媽媽帶走，從此又失聯，已經2歲半的「椰子」於是交給台北市社會局，隨機派案轉交苗栗縣社會局協助安置，應該還在台灣。
沒多久之後發生「三重虐嬰致死案」，疑似被虐的男嬰，就是「椰子」的弟弟「檳榔」。
●接生黑戶寶寶的黑心診所很恐怖
個案管理師黃懷平說，關愛之家近年固定配合幫忙接生的醫院，包括婦幼醫院、萬芳醫院、林正宗婦產科診所，在此之前，失聯移工媽媽都會指定去桃園某診所生產，但是設備卻超級簡陋，而且聽說生完小孩躺在那邊半小時就出院啦！
「某1年剛好是冬至，天氣冷得要命，我從台北市文山區關愛之家出發，開車送移工媽媽要去桃園那邊生產，但半途在車上就已經生了，結果到了診所，沒有保溫箱、沒有氧氣罩，什麼設備都沒有，就叫我們趕快帶回去轉診大醫院。」
黃懷平說：「我進到那家診所，簡直傻眼，裡面只有一個老醫生、二個老護士，很恐怖耶，那邊沒有台灣人敢去（生產）的啦！」
「因為設備簡陋到非常難以想像，產房裡只有一張復健推拿床，就是那種趴下去的時候臉部有一個洞的黑色塑膠皮按摩床，旁邊擺1個橘色大垃圾桶，沒有看見其他醫療儀器，就這樣幫移工媽媽接生」。
●全台黑戶寶寶人數是個謎
全台灣到底有多少失聯移工媽媽生產的黑戶寶寶？一直是個謎，今年5月曾有媒體報導指稱「根據移民署統計，近10年生母為非本國籍新生兒通報人數共5萬7千多人，尚不包括未通報的黑數。」
移民署隨後於7月在官網發文澄清，累計2007年1月至2019年6月底，生母為失聯移工或不實身分者，屬非本國籍之無依兒少，只有754人。近日本報記者再查詢，數字統計至9月底，累計到805人。
然根據監察委員沈美真於2012年的調查報告指出：「內政部竟無法掌握非本國籍新生兒出生資料。對於民國96至100年的外國籍、無國籍的新生兒人數，國健局提報共3052人，戶政司提報3529人，移民署提報3003人，統計人數都不相同，顯示內政部無法掌握確切資料。」
監察委員王美玉在2017年的調查報告則指出：「依據內政部移民署的統計資料，自民國96年至100年，接獲非本國籍新生兒通報人數3003人，至105年8月31日止已達6681人，4年多增加3千餘人，平均每年增加7百餘人，若再加上外勞自行生產，而未經醫療院所出生通報的黑數，實際人數遠遠超過官方的數據。」
若根據移民署國際及執法事務組所統計的「失聯移工人數統計表」，自民國79年到今年5月31日為止，全台失聯女性移工人數，平均維持在3萬人左右。換算下來，這3萬多個失聯移工媽媽，10幾年間只生下8百餘人。
但光是關愛之家自民國91年至今，17年間便已收容超過5百名失聯移工媽媽的寶寶，且不包括未出面求助的數量，由此推測，官方數據真的只是冰山的超級一角角，到底準不準確？不得而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