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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／張哲生

 

位於臺北市萬華區漢中街51號，西門町裡這棟由臺灣知名建築教育家漢寶德（1934-2014）及其弟漢寅德所設計的三層樓紅磚屋落成於1982年，最初是救國團總團部開設的「蓮苑」咖啡屋（1982年4月11日開幕），後來這兒曾開過「紅磚堡」牛排館、義式餐廳，目前則是國際連鎖咖啡店「星巴克」（Starbucks）漢中門市（2000年開幕，後曾於2012年進行一個多月的全面修繕，並在6月1日重新開幕）。

 

1980年代，救國團在臺北市建了三間供年輕學子使用的「K書中心」，分別是羅斯福路臺灣大學附近大世紀戲院（2008歇業）地下室的「青苑」咖啡屋（1981年3月開幕）、西門町漢中街萬國戲院斜對面的「蓮苑」咖啡屋（1982年4 月開幕），以及敦化北路與南京東路口救國團臺北學苑（1958成立）裡的「臺北學苑」（1982完工），這三處建築均由建築師漢寶德與漢寅德兄弟（漢光建築師事務所）所設計。

 

就讓我們回顧1982年4月《民生報》的幾篇報導，深入了解當年誕生的西門町蓮苑。

 

1982年4月12日《民生報》第7版：

 

「蓮苑」青年活動場 昨天舉行開幕茶會

 

【幼獅社訊】教育部長朱匯森、救國團主任潘振球、行政院青輔會主任委員高銘輝，十一日上午應邀參加青年活動場所「蓮苑」開幕茶會。

 

朱匯森在會中致詞時表示，在這進步忙碌的社會，蓮苑提供青年朋友們一個安靜思考和交誼活動的場所。

 

「蓮苑」位在台北市漢中街五十一號，三層樓的場地可以容納兩百五十人，除了提供餐飲服務之外，將定期舉辦電影欣賞、資料展覽，並將提供青年朋友舉辦藝文、康樂、美術、音樂等活動。

 

 

 

 

1982年4月19日《民生報》第6版：

 

在污泥池開設「蓮苑」

救國團在西門鬧區開辦「咖啡屋」

啟發青年學生負起激濁揚清任務

 

【本報記者蔡宗英專訪】中國青年反共救國團總團部在台北市西門鬧區漢中街新設了一家「咖啡屋」，取名「蓮苑」，為青年學生提供一處價廉物美的休憩場所，並附帶擔任街頭張老師的任務，幫助遭遇障礙的青年解決困難。

 

「蓮苑」並非救國團所開的第一家咖啡屋。去年，救國團曾在台北市羅斯福路大世紀戲院地下室開設「青苑」咖啡屋，青年學生反應甚佳。

 

這次「蓮苑」開設在西門鬧區，據「蓮苑」經理劉祥麟說，西門鬧區咖啡館林立，但不是暗藏色情，就是消費額令青年學生負擔不起。年輕人要想在這裏找個物美價廉的地方連絡情誼、談談心，實非易事。

 

「蓮苑」有六位專任工作人員，選請了幾位工讀生。劉祥麟說，他們為青年朋友服務，同時擔負起「街頭張老師」的義務。從閒談中了解年輕人的苦悶，從而設法將樂觀進取的精神散播給年輕人，引導他們走上正路。

 

「蓮苑」的服務人員儘量使用大專工讀生，讓年輕人從勞動中體認工作不分貴賤。

 

「蓮苑」與「青苑」一樣，不以營利為目的。他們的場地與裝潢比一般咖啡館要寬闊雅致，室內除陳列書報雜誌供客人閱覽外，並裝設錄影機、小銀幕、小型表演場地，讓年輕人可坐而欣賞或起而發表；另外闢有會議室，學生與社團可藉此舉行同學會或召開會議。

 

目前「青苑」每週舉辦「青年講座」，年輕人可與學者專家討論他們關心的問題。

 

「只要對青少年身心有益的事，我們都樂意去做！」設立咖啡屋是救國團主任潘振球的構想。他說，既然青少年喜歡上咖啡屋談心，救國團就設立咖啡屋讓他們去談。他還計劃陸續在各縣市尋找恰當的地點設立「救國團式」的咖啡屋，使青年學生在浮華的鬧區中都能找到屬於他們的「淨土」。

 

 

 

 

1982年4月27日《民生報》第6版：

 

賠本的生意也有人做！

鬧市中設「青苑」「蓮苑」激濁而揚清

 

【本報記者 黃美惠】四月，春雨霏霏，離考季尚遠，位在羅斯福路的「青苑」，茶座裏流洩著柔和的音樂，位子上滿滿坐著青年學生，已經接近黃昏，偶爾有新客人光臨，卻不見有人離開，「早上到現在，還沒有客人走。」雖然必須面對這麼多「卅五元一杯清茶坐整天」的客人，服務人員臉上倒沒有太多遺憾。

 

去年三月開幕以來，青苑每天營業收入大概都在六千元上下，整個營業支出必須自給自足，逢到夏天，每個月冷氣電費動輒逼近八萬大關，開幕前投資的幾百萬裝潢費眼看是扳不回了。「殺頭的生意有人做，賠本生意沒人做」的俗語顯然不適用於青苑的「老闆」──救國團。這個月十一日，西門町的「蓮苑」誕生了，寸土寸金的地段上，很「不符經濟原理地」開張做起供人喝茶、聊天的生意來，土地不算，內部裝修花了八百多萬，假日賣個滿座，營收依然是一萬不到。

 

目的在服務不在營利

 

「這是本末的問題，」蓮苑的經理劉祥麟說：「救國團認為社會上的確需要像這樣談話、聊天的聚會場所，可是乾坐著未免枯燥，於是考慮到供應茶水、飲料、點心。基於這樣的考慮，營利並非最高目的。」劉祥麟，瘦瘦個子，大學主修企管，在救國團劍潭服務中心待過，他談到，蓮苑開幕前幾天，還特別到附近的幾家咖啡店、西餐廳拜訪過，「也不是拜碼頭，只是告訴他們，萬國戲院對面，又有一家聚會場所要開張了。」

 

西門町附近的咖啡廳老闆們顯然也沒有排斥這朵新「蓮」的理由，因為它走的是一條不同的路。羅斯福路「青苑」的經理施國豪也說：「附近有不少家咖啡店主人，都來我們苑裏參觀過，大部份的結論都是：他們的生意不能像這麼做，流動性太小了，只賠不賺。」站在經理的立場，流動性小著實並非佳音，可是站在服務的大前提下，也就不那麼介意了。

 

書香四溢．氣氛溫馨

 

蓮苑的樓下是出版社門市部，書香四溢。順著木製樓梯拾級而上，視界開朗，氣氛自由溫馨。這二、三、四樓是全部打通的，當中是寬敞天井，茶座環繞天井而設，四週圍以木造欄干，整個格局像美國早期西部的農舍，又像中國古代品茗聊天的茶樓。天井的設計犧牲了不少可利用的空間，卻也造就了它的特色。

 

滿座時，蓮苑可以容納二百五十個客人，另外還設有卅人的集會廳。和青苑一樣，室內陳列書籍雜誌供人取閱，並裝設錄影機、小銀幕、小型表演場地，甚至連牆壁都利用上了，拿來做展覽之用，並且定期舉辦藝文講座，提供年輕人腦力與心靈的激盪。

 

兩「苑」都不算小，人員編制卻不大。蓮苑每天樓上樓下忙碌的，十人不到，其中六位是救國團專任人員，外加大學工讀生三、四位。

 

「有時候忙不過來，客人也有主動幫忙的，幫著招呼新來的客人，也幫著沏葉、沖咖啡，我們稱他們義務幹部。」中興大學夜間部一年級的工讀生王淑柔在青苑服務半年多，她每週工作三天，早上十點到下午五點，月薪三千多元，就由苑中的收入支出。

 

比咖啡廳單純．比圖書館自由

 

客人成為「義務對部」？可見年輕人對這類場所的感情了。一位姓開的大學重考生，打從青苑開張就是忠實顧客，常一坐就是整天，「這裏比一般咖啡廳單純，比圖書館自由，在家裏看不下書，就上這裏來。」或許單純與自由便是青苑最大的吸引力了，由於位在地下室，青苑劃分了抽菸區與非抽菸區，喜歡看書的人可以席地坐在書架旁消磨大半下午，四個人湊一桌可以打橋牌，整個氣氛不是頂安靜，「可是開幕以來，沒有孩子們在這兒打過架。」當過「張老師」的施經理說，也無怪乎年輕人假日上青苑，大清早排隊等位子也不惜了。

 

兩「苑」還共有一個特點：明亮。崇佑企專二年級的郭獻文喜歡到青苑，因為「這裏沒有情人雅座。很自然，很光明。」在台北市政府做事的張小姐高興蓮苑開在西門町，「以後不必上西餐廳，喝一百廿元一杯的柳丁汁了。」她覺得蓮苑的服務對象大可擴及一般：「這樣的建築格局很可以勾起思鄉情懷的。」她指著座旁的天井，以及垂下的中國式吊燈：「我鼓勵辦公室裡的中年同事常來坐坐。還有，我希望它維持這份單純的休閒味道，不要變質了。」

 

幫助客人化解心中的難題

 

救國團的工作人員不但不會讓它變質，還要走出一條穩定的路來。就站在蓮苑陽台式茶座上，劉祥麟經理說：「營收不會是我的壓力，我不斷告訴自己的是：這樣一個地方，不要有人起爭執、打鬧，心情不穩定的客人就算是進來，我們希望能幫著化解他們心中的問題。」

 

蓮苑的服務人員不會做希望獨處客人的不速之客，但是如果有人「好隊很需要聊天的樣子」，他們很願意成為朋友與聽眾。「我剛才還跟幾個台北商專的同學，研究了一陣子統計學上的問題。」蓮苑的副理朱林驥說，其實他自己也不比那幾位商專同學大多少。年輕，確是蓮苑與青苑的特徵。

 

賺賠盈虧不是金錢所能衡量

 

從商業眼光看來，青苑、蓮苑確非賺錢場所，可是想想過去一年來，光青苑就服務了一萬兩千多人次的年輕人，幫助他們找到心智上的清明、啟發，如今蓮苑也興致勃勃，將成為服務人群一片新的淨土，這其中的賺賠盈虧，顯然不是金錢數目所能衡量。當然，青苑、蓮苑只是救國團開拓青年正當休憩場所連串努力的一部分，如果效果好，會有第二、第三朵青蓮開放在社會各角落。崇佑企專的郭獻文和她的同學異口同聲地說：「真希望學校旁邊就有一所這樣的園地，也就不必每次來都擠公車了。」